8 清扫
咔擦。
原本三四层楼的书硬生折了一个分叉，犹如壮士断腕(字面意义上的)。
咔擦。
平日看起来循规蹈矩的行道树东倒西歪，有些压住了一半的路面。
咔擦。
工人们忙着清扫铺满一地的树枝，当然那些大的分叉就要等工具和货车将它们切割打包运走了。
广海工学院西湖边浮起来零星的死鱼，不过并没有引起什么人关注，沿湖的道路上树木也争相做出迎客的姿势——尽管这些清扫的日子里，在它们回归原位之前，是不会有客人到访的了。
台风来的也快，去的也快，本来安排的两天假期，到第二天其实已经没有感觉了，除了那些被吹的七零八落的树木或路牌，看起来只是广海工学院迎来的极其普通的一天。
“怎么样了？”迎面撞上了莫茜。
“按魏苏的要求，全部拍了照而且记好地点了。”陆晨点开手机看着，“这不算是社团活动吧？”
“算是的。”莫茜笑意盈然，“苏跟我说，之前你们成立社团时面试的老师，问苏接不接灾害调查员的工作，然后她就接了。”
“很难想象她会对非人类事物感兴趣。”
“不的噢，服饰也不是人，只是人身边的附属物而已。”
“你是说她真正在研究的，是人的衣着打扮？”
“对的对的，每次眼镜凑上前来，你听到的并不是国字脸，瓜子脸的描述，而是浅灰色T恤，藏蓝色牛仔裤之类的。”
“那汉服社就能满足她的愿望了，毕竟那边专门研究各类服饰。”
“人的神情，人打心底里透过服饰所说的话，她也很想知道哦。”
“那去环保协会就可以了，毕竟人也是自然界的一份子。”
“那就更加天方夜谭啦，晨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个默不作声的想象大师，”莫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“自然界的人，反而永远不是属于自然的。”
“你们做好了吗？”陆晨身后突然冒出了一个人——就是故意蹲下，然后猝不及防地跳起来拍你肩膀的那种。
“好了。”当然这话不是从刚受惊吓的陆晨口中说出的。
“下面才是我们最最重要的环节：采访！”
原来这家伙打的算盘是这个。
“还有其他活吗？”
“唔，我想想，拍照上报地点，采访学生和工人，做推文，数据汇总我们女生搞定，推文就交给你了！”
“这不算社团活动的范畴吧？”
“老师说这样更能提升我们社团的名气，说不定名气大了想废我们的社团也不容易了呢。”
“这本来就是老师决定的。”
“所以说，我们跟老师打好关系很重要！”
“所以说，推文作为全校了解情况的维系，在这些工作之间更为重要！”
这次是两张微赌气的脸横在了陆晨面前。
“好的，和卞英伦一起？”
“卞英伦？”
“卞英伦！”这是什么记性才会让她们把这位拉风正太给忘了。
“他负责跑腿，上报资料就好”，魏苏摊摊手，“路途遥远，不便走动嘛。”
陆晨一脸无语地看着魏苏。
如果卞英伦在的话，那这些东西肯定是他来负责吧。
“是谁在召唤我？”
气喘呼呼的声音。
准点得有点过分的召唤。
“哇啊......现在算是......晨跑吗？”当然，声音从身后冒起的时候，吓唬人的魏苏自然被吓了一跳。
“算是吧，魏苏，你们班开始了吗？”
“开始什么？”
“每日跑步打卡，用这个app。”
“啊......”魏苏挠头，“我们......班干还没通知呢。”
“一个学期用这个app打卡20次，每次2公里，有男女配速限制。”
“好多！”魏苏惊呼，“大二没有吗？”
“听说从这一年大一开始试行打卡。”
莫茜此时的表情更像是恶魔的微笑。
“前阵子的确没怎么听说。”
“不不，运动圈前阵子引发过一定争议。”卞英伦朝陆晨摇摇头，“据说它们给了学校赞助，但功能跟不上，总有人抱怨为你穿过千山万水什么的。”
“虽然穿过了千山万水，不过你还是迟到了。”莫茜用着欢快的语气说到。
卞英伦身体一僵。
“额……我带你们去个地方，很容易忽略掉的。诶！快来啊！”画没说完他便跑远了。
也就只能这么随意敷衍过去了。
9 隐秘之地
“原来这里面还有种树！”魏苏惊呼。
泥土是深黑的——对于普遍红土的广海市来说，这些无疑是从某个挂着外省牌照的货车上卸下来的，当然连同带来了这些刚种下的亚热带树种——他们未曾在这片土地站稳脚跟，便东倒西歪地横在了楼道边。
一栋有着天井的旧楼——也就是这么一个中心花园，当树苗安稳地沉睡过后，这里显然变得拥挤起来。
“这是学校里最旧的一栋楼了。”陆晨踢了踢周围铺满一地的落叶。
“不不，这栋楼据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造的，但一些宿舍和图书馆的建造年份可能有半个多世纪了。”
“不对哦，”莫茜站到了陆晨旁边，“从外表上看，这15号楼的确是最旧的，虽然旧但不老。”莫茜眨了眨眼。
“很讨厌的地方。”陆晨继续踢着树叶。
“很讨厌对不对！”魏苏也站到了陆晨旁边，“记录好了，我们赶紧去采访吧！”
这家伙大概脑子里只有采访了。
“不对，陆晨，你看。”刚踏出15号楼，魏苏就扯住了某人的衣角。
好大一棵树。
树干夸张地扭曲着，像是拧干时的毛巾，灰黑纵横交错的纹路如同某位书法家刚劲的笔锋，可以说它就是某幅水墨画在现实的投影。但树皮咋眼一看却像是被狂风剥下了一层，树叶也不多，仿佛是一棵破旧平房旁边无人打理的枯树。
“白千层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这种树没有事，走吧。”
卞英伦疑惑地看着这棵树。
“台风之前好像也是这个样子呢。”莫茜小声地说着。
“很美。”
“嗯？”
“美得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。”
“不不，也不知道它是否活着。”卞英伦把视线转移到手机屏幕上，“唔原来这树还真长这样的……作为保险，还是要上报一下吧？”
“好我记住了，走吧走吧走吧。”
但最后，魏苏还是朝身后忘了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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